仇视（上）

镜中映出一张血丝密布的脸，乍看如同被利爪残忍抓挠过，暗红色血丝似在皮下扭曲地爬行，织成一张血腥的网......沈蓁蓁瞳孔紧缩，像是突然见了鬼，失声尖叫！ “啊——唔！” 叫声才发出便被堵回了喉咙里，何灵毓捂住了她的嘴。 “不准叫唤。” 沈蓁蓁差点憋得背过气去，视线倏地从镜中那张可怖的脸转向她，眼中惊恐未消，又添愤怒。 何灵毓歪着脑袋欣赏她扭曲的表情，“害怕啦，生气啦？当日在岳州你不是很威风吗？” 沈蓁蓁身体绵软，无力挣扎，瞪起眼怒视于她，“唔唔——！”声音都闷在掌心里，把脸涨得通红。 何灵毓瞧得心情舒畅极了，杏眼弯如月牙，“叫唤什么，想叫你那几个师兄来啊？我偏不让你叫出声。” 沈臻臻怒瞪着她这副嚣张嘴脸，蓦地想到适才听人称她“何姑娘”，一股寒意从心底蔓了上来。 “叫他们可没用，你师兄不会解毒，可救不了你。”她脸上露出孩子气的恶作剧笑容，“怎么办呢，就算把你爹叫来也没用。” 她说着秀眉蹙起，面露鄙夷之色，“你爹竟是中原武林盟主，堂堂武林盟主，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臭丫头？想要本姑娘的命没成，自己倒身中剧毒。哼，真是没用！” 沈臻臻眼冒怒火，自小到大，何曾有谁胆敢在她面前稍出不逊之言？她狠狠瞪着那张玉雪似的面孔，笑语时露出编贝般的皓齿，只觉得森森然如小兽的獠牙。 “你还敢瞪我？”何灵毓冲她露齿轻轻一笑，带着股天真的邪气，“若非本姑娘心地善良、大人大量、不计前嫌地施手相救，你早被阎王他老人家捉去了。喂，你是你爹亲生的吗？” 沈蓁蓁无可发泄，气得浑身发抖，脑中忽又闪过镜子里自己那张可怖的脸，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蓦然袭上心头，冲塞得胸口剧烈地起伏，瞪圆了的眼睛里风起云涌，渐渐凝聚成两汪悲愤而又怨毒的泪水，顺着眼角滚滚滑落。 何灵毓还待再说，见状不由一呆，眼睛都睁大了，“你、你哭什么？” 沈臻臻怒不可遏，悲从中来，眼泪直如决堤，被捂住的嘴巴里，发出呜呜咽咽之声。 何灵毓被拱了一手潮湿气，…

归卧南山陲

引子 景福三年，秋夜。沧州驿站的烛火在风中摇曳，映照出赵稷苍白的面容。这位枢密院掌书记紧握着密信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信上的朱砂印痕鲜艳欲滴，却透着一股诡异的甜腥。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，赵稷的手微微颤抖。他知道，这封信一旦送出，整个朝堂都将天翻地覆。但更令他恐惧的是信中的内容——先帝的死。 突然，烛火剧烈晃动，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。赵稷感觉喉咙发紧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蠕动。他低头看向铜镜，瞳孔中竟泛起虫类般的复眼光泽。 "时候到了。"一个阴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 赵稷强撑着站起身，将密信塞入暗格。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，他蘸着指尖渗出的黑血，在案几上写下一个字： 蛊。 烛火骤熄，驿站陷入死寂。只有那个血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，仿佛预示着一场席卷天下的惊天棋局，就此拉开序幕...... 第一章 赵德明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鎏金错银的鱼符，这是节度使亲随才有的信物。三更的梆子声刚过，他藏在节度使府东墙的槐树影里，看着契丹使节耶律鲁哥猩红的狼裘在月下掠过。这个契丹人左耳垂着青铜狼首耳坠，走路时总爱用弯刀刀鞘叩击青砖——这是本月第七次夜会。 “赵录事，又当值呢？”巡夜的军士提着灯笼晃过，赵德明将冷汗涔涔的后背贴在冰凉的墙砖上。他认得那使节腰间佩着的九眼天珠，那是契丹南院大王的信物。 书房窗棂突然映出两道纠缠的人影。赵德明听见茶盏碎裂的脆响，石敬瑭沙哑的声音穿透窗纸：“十五万匹绢！你们当我是幽州马市的贩夫走卒？” “节度使大人。”耶律鲁哥的汉话带着羊奶的腥膻味，“别忘了洛阳来的钦差还在驿馆。我们可汗的骑兵，此刻正在云州饮马。”刀鞘叩击地面的节奏突然加快，像催命的更鼓。 赵德明感觉喉头发紧。他想起昨日在兵曹廨房见到的加急文书——朝廷突然往河东道增派了三万大军，说是要“协防契丹”。 卯时三刻，赵德明在签押房整理文书时，发现城防图册的朱砂封印裂了道细缝。他伸出小指轻轻一挑，卷轴展开的刹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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